果然,他是言而有信的。1992年11月,他真地就来到了我们刚刚建好不到一年的崩热贡嘎野外工作营地。我记得,那天他是和赵耀两人一同来到崩热贡嘎的。这时,奚志农已不再是中央电视台的摄影师,他已调到云南省林业厅宣传处,所以进出白马雪山这个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就更为方便了,不用专门为他办理各种繁琐的进出保护区的手续。与他同来的赵耀当时是在昆明铁路学校电教科工作,现在昆明教育电视台任职,做节目策划。老赵也是个大个子,身高一米七五以上,与我基本属同龄人,都是知青出身。所以我们在一起很容易就有了共同语言。本来像我们这个年龄段的人,一般都上有老,下有小,自己有稳定的工作和比较满意的家庭,很难放下自己手中的工作,而抽出时间去干自己所热心的活计。显然,他也是一位热衷于环境保护事业的人。当他俩扛着大型电视摄象机和那庞然大物一般的三脚架经过三天的步行,来到崩热贡嘎时,连当时我这个“老野外”都感到十分惊讶!好家伙!他们竟然敢带着如此笨重的大家伙来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要下这样的决心,还真不容易!这充分表明奚志农要前来拍摄滇金丝猴的坚定信念。
但是,事情十分不凑巧,也许是老天有意在考验小奚的意志。那次,奚志农和赵耀与我们一道在崩热贡嘎连续住了近三个星期,也未能与滇金丝猴群谋面。但从那以后,奚志农就对滇金丝猴产生了一种独特的感情。把保护滇金丝猴看成自己的神圣事业。在此后的二年当中,奚志农又曾四度来到崩热贡嘎,先后总共在山住了近百余天。这才成功地拍摄到滇金丝猴的许多镜头。这不但可以让世人从电视屏幕上一睹滇金丝猴的风采,而且也为我们的科研工作积累了丰富的资料。奚志农亲手所拍摄的滇金丝猴录像曾在1994年8月印度尼西亚巴厘岛举行的第十五届国际灵长类大会上引起了与会全体代表的关注和极大兴趣。
1995年春,我听到一个令我感到十分不安的消息:德钦县政府准备开发施坝林区,要砍伐那里近二百平方公里的一片原始森林,以解决地方财政困难。
根据我过去的调查,施坝林区当中生活着一个二百多只以上的滇金丝猴群。如果这片原始森林被砍掉了,林中的滇金丝猴和其它许多濒危野生动植物焉得有救?当时,我心急如焚,但却不知如何应对这一突入其来的紧急状况。于是我想到了奚志农。我想:他在云南省林业厅的宣传处工作。我可以通过他把这一情况汇报到林业厅,林业厅作为云南林业用地的最高政府管理职能部门,一定能拿出一个较为可行的应对办法来。接着,我就把此事知会了奚志农。那时,奚志农在我们的崩艾贡卡滇金丝猴研究营地上已经守望了好几个月,通过与滇金丝猴的长期相处,他早就对这一动物产生了浓浓的情感。在他的眼里,滇金丝猴就是世间最美的动物。正是这种激情,当他知道施坝林区的开发将危及到一个含有二百来只个体的滇金丝猴群的生存时,便不顾自己有丢掉“铁饭碗”的危险,亲手写下了前面的那封信。这封信虽然不是“字字血、声声泪”,但却也充分体现出一位青年人在为滇金丝猴讨还公道时的“沸腾热血”。这封信的效果是我,甚至连奚志农本人都始料未及的。当时,就在这封信发出的前一天,我们几个好友就曾聚在一起,一直聊到深夜,作了最坏的打算,并还打趣道:“如果志农因此信而祸及自身,被打入大牢,我们几个就将轮流去牢里探望他。”